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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飞天的日子

2019年9月6日 文/ 陈诗笺 高达 编辑/ 宋函

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成立于1998年,此后又选拔了第二批航天员。21年来,总共21名航天员中已有11名航天员成功飞天,而其他10名航天员一直没有飞上天的机会。第一批航天员中,5名未飞天的航天员已于2014年停航停训,邓清明是目前唯一没有执行过飞天任务、并且仍是现役的首批航天员。这是一个关于等待的故事,并且等待仍遥遥无期。随着新一代航天员的入场,现年53岁的他能够飞天的希望已经越来越渺茫。但他始终坚信,付出必有回报。

文 | 陈诗笺 高达

编辑 | 宋函

最近的一次邓清明在充满轰鸣声的飞船里醒了。他的耳塞掉了,噪音涌进耳朵,四周一片亮堂堂。那一瞬间他有些茫然,记不清楚这已经是他进来的第几天。这是一个仅有20平米大小的空间,里面有两个人,邓清明和陈冬,他们要在里面待33天,吃喝拉撒睡和工作,都在这里。几个月前就做好的食物,加热了就是一顿饭。擦一擦身体就算洗了澡。明晃晃的灯一直开着,机器一直在响,厕所的臭味一阵一阵飘过来。空间逼仄带来的压抑是不断累积起来的,许多宇航员在这个过程中患上了狭小空间游离症。为了转移注意力,邓清明和陈冬在里面说起了故事。33天后,他们出舱了。这不是飞天,只是在位于北京航天城的模拟仓进行最终升天的模拟实验。出舱那天,是2016年6月11日,叶子绿了,夏天来了。邓清明想好好洗个澡,然后吃一块西瓜。4个月后的10月16日,陈冬入选成为神州十一号飞天的最终人选,而比他大12岁的邓清明以零点几分之差成为了「备份」,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依然记得三年前,执行神舟十号任务时,女儿邓满琪正在酒泉卫星发射中心代职,他则作为任务备份乘组成员入住问天阁。由于航天员乘组要在飞行前进行医学隔离,父女二人约定,每天晚饭后,隔着问天阁的围栏见一面。父亲在围栏里,女儿在围栏外,相距10多米。每次道别时,女儿总是说:「爸爸,你要加油啊!」一次分别后,他从女儿的背影中,感觉到她哭了。他也想哭。这一次,他还需要等待。11月18日,神舟十一号飞船返回舱成功着陆。迎接景海鹏和陈冬的是无数双关注的目光,连围观的牧民都为自己能够目睹感到幸运。一切细节都被详尽记录了下来:穿越大气层是什么感受?是谁打开了返回舱的舱门?回到地球后第一顿饭吃了什么?走出舱门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邓清明 图源网络

而属于邓清明的欢迎队伍只有两个人。从酒泉返回北京的那一天,女儿邓满琪和妻子一起去机场接他。她们在家里备好了一桌饭菜和红酒,带去了鲜花,妻子还特意穿上了红色的衣服,笑容满面。回到北京的家里,航天员邓清明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水流声盖住了哭声。在之后的一些场合,他不断地表示,这是他最接近太空的一次。那一年他50岁,距离1998年入选成为航天员,已经过去了18年。

消失的人这是一个会在日常生活中「消失」的职业,是否能够升天都不会改变这一点。1997年底,中国第一批航天员来到北京航天城,在花了一周时间收拾完航天员家属楼后,他们才知道,原来自己不能和家人一起住在这里。他们搬去了另一栋神秘的「红房子」,那是航天员公寓。包括邓清明、杨利伟在内的14名航天员都住了进去。他们距离市中心只有20多公里,距离家人只有一个院落的距离,但却像隐居一样,与世隔绝。士兵严密把守,外人不得入内,一周五天都是如此。进出公寓都要拿交钥匙,登记时间,专车接送,专人护送。不能在外面吃饭,不能私自外出,即使是集体出行,也必须坐火车,且不能坐同一列火车。2003年,杨利伟首飞后回到家乡葫芦岛,甚至不能住在自己家里,因为当地公安要在楼道里布警。他只能住宾馆。

杨利伟的父亲在北京航天城迎接杨利伟 图源视觉中国

在航天员之外,他们大多还担任了父亲的角色,但总是没办法见证孩子的成长。邓清明的女儿邓满琪小时候喜欢看天,因为只有一直盯着天空看,才可以在飞机经过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在她看来,飞机就是爸爸,爸爸就是飞机。陈冬也用过类似的比喻,他有一对双胞胎儿子。在一次出征前,他对孩子们说,「爸爸出趟远门,你们有时间就看看夜空,去找找比较亮的星星,说不定爸爸在那里,然后给爸爸打声招呼。」两个孩子都有看星空的爱好,或许也与此有关。由于不能暴露身份,对于亲属之外的人来说,他们的缺位更像是一种「失踪」。2010年,陈冬入选成为我国第二批航天员。在他的高中班主任姚老师看来,这个学生以前总会不定期来个电话,却从某个时候开始消失了。两年后的2012年7月,因为许久都联系不上陈冬,他在《洛阳晚报》上刊登了一则名为《姚老师「想念你」》的寻人启事,「现在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一旦成功升天,这些航天员的存在感并不亚于当红的明星。杨利伟是第一个,也是收获最多瞩目的一个。一颗编号为21064的星星被命名为「杨利伟星」。他的照片被印在「中国航天员专用牛奶」的包装盒和广告牌上。2008年奥运会,他负责火炬传递到北京的第一棒,身穿001号服装,跑完了故宫午门口的50米。香港中文大学授予了他名誉理学博士学位,他接受了,后来还有许多其他院校试图授予他荣誉学位,但都被他婉拒了。同样的拒绝屡次发生,因为他认识大多数一线明星,总有主办方想让他通过私人关系邀请这些艺人,或是亲自出席。邓清明从未飞天过,当红不是他的烦恼。几乎所有升天的航天员都是「感动中国」的获选者,他不是。如果你在搜索引擎里输入他们的名字,会发现已经飞天的航天员们的搜索结果是百万级,其中以杨利伟最多:833万个。而邓清明的搜索结果是万级:8.9万个。2006年,他以微小分差落选神舟六号任务。飞船还在天上的时候,他难得有空参加女儿的家长会,那一天,恰好有记者到学校采访费俊龙、聂海胜的孩子,一片热闹。邓满琪也是航天员的孩子,但是没有人注意她。

邓清明与女儿 图源视频截图

那个时候女儿对他哭,「为什么你总是上不了天啊?」他也没办法回答。这是不止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选拔,不是B角可以如愿走上舞台的励志故事。他只能挤出来一脸笑宽慰女儿,「还有机会的。」

等飞天的机会,邓清明一直在等。对于中国的航天员们来说,等待是常态,那始于1995年。那年冬天,第一批预备航天员的选拔工作正式开始。那次选拔的规模几乎是空前的。99%的淘汰率,3000多名参与初选的飞行员,为期半年的初选体检,长达两年的筛选,层层淘汰,最终只留下了14个人。邓清明是其中一个。

24年后的今天,当年的14个人中有8个完成了飞天,5个停航停训,剩下唯一一个现役且没飞过天的,就是邓清明。但在当时,他并不知道这是一场未知的等待。任务很多,他们要在四五年内完成八个大类、上百个科目的学习和训练。训练的辛苦甚至痛苦是常态,它们被描述过很多次了。头低位卧床训练时,他们要连续5天呈负6度卧姿,头低脚高,还要保持饮食进水、清洁个人卫生。模拟失重训练结束后,他们普遍会轻上四五斤。心理训练要考验他们承受疲劳和寂寞的能力,整整72个小时只能工作不能睡觉。高速离心机把他们的五官挤压到变形,有航天员找到拍下离心机训练镜头的央视记者,恳请他不要让画面出现在电视上,担心父母看到会受不了。高强度的训练结束后,邓清明身体僵硬,手会抖,想吃个饭,夹起的菜能被抖到地上。

休息日没有了,睡眠也要压缩。没有娱乐活动。很多人从进入航天城的那一日起就没出去过,北京和以前一样遥远而陌生。

当「备份」也是常态。大多数航天员都当过「备份」,有的甚至不止一次。神五时翟志刚是「备份」,神六时他又一次与飞天擦肩而过,但他两次都站在战友身后,微笑着为他们的出征壮行。神七的时候翟志刚飞天了。

航天员训练日常 图源视觉中国

「神十」任务后不久,邓清明在一次常规体检中查出了肾结石。这是中年人的常见病,结石很小,也不用做什么处理。但航天员不行,一点点微小的结石都可能在失重环境下造成严重后果。邓清明坚持做了两次超声波碎石手术,把结石彻底处理干净了。邓满琪看着爸爸遭罪,心疼得掉眼泪。邓清明后来说,为了飞天,再大的痛苦我也愿意承受。「已经等了16年了,绝不能因为这几块小石头受影响。」

结果,三年后的神十一,他又成了「备份」。神十一任务发射前一天,最终飞天人选确定了,是景海鹏和陈冬。邓清明又一次止步于发射塔前。轮到他发言时,他停顿了一会儿,转过身面向景海鹏,紧紧抱住他说:「海鹏,祝贺你。」景海鹏也说了句「谢谢你。」整个问天阁大厅寂静无声,许多人流了眼泪。

其他人2014年3月13日,当年第一批14名航天员中,5名「备选」航天员因为超过了黄金飞行期,停航停训。他们分别是吴杰、李庆龙、陈全、潘占春和赵传东。李庆龙和赵传东转向了研发。李庆龙主要负责分管舱外航天服和环控生保系统,赵传东参与和指导航天食品、医监医保以及航天员训练的相关工作。吴杰也没有离开航天圈子。他去各地参加「航天日」的主题活动,给孩子们开航天科普讲座。在一些照片里,他戴着红领巾和小朋友们合影,共同拉着画满了地球、星星、火箭、飞船的卡通横幅。潘占春去了深圳,在一家民办非企业科研实体担任了职务。关于他的最新一条新闻发生在今年5月,潘占春在龙岗区一所小学的书香校园活动上举办了一场航空主题讲座,还送了一些相关的书给孩子们。陈全在一家位于天津滨海新区的航空俱乐部出任了副总经理。那家俱乐部一共有3架飞机,6种不同的套餐,20多分钟的飞行体验需要298元,还可以拍摄飞机主题的艺术照和婚纱照。在点评网站,一名客人打出了五星好评,「在飞行前有个小小的讲座,没想到主讲人是真正的航天员。」邓清明是第六个人。他是一名从未上过天的老兵。属于他的飞天机会从未成真,往后看,似乎也很渺茫。

付出必有回报2010年,载人空间站工程正式启动,新的航天时代来了。新时代有新时代的要求,也需要新一代的航天员:既需要航天驾驶员,又需要航天飞行工程师和载荷专家;既要从空军现役飞行员中选拔,又要从航空航天工程技术和科研人员中选拔;既要选拔男性航天员,也要选拔女性航天员。第二代的7名航天员都有本科学历,在2010年,最大的35岁,最小的30岁。第三代航天员尚未选出,而邓清明今年已经53岁了。希望还是有的。尽管中国首批航天员年满50岁就停飞了,在全球范围内,高龄的宇航员也有先例:约翰 · 赫歇尔 · 格伦是美国首位环绕地球飞行的宇航员,1998年,发现号航天飞机发射,77岁的格伦又一次参与了太空飞行。邓清明依然在等。在他的自述里,有关这种等待的感受被叙述得非常平静:「目送自己的战友一次次飞天成功,一次次载誉归来,说心里话,没有失落感是不可能的。为什么别人可以执行任务,而我不行呢?航天员是我的职业,身为一名航天员却没有执行过飞天任务,那不是我的失职吗?我一次次地问自己,但任务计划安排却没有给我太多时间整理负面情绪。」神十成功发射后,备份乘组的3名航天员马上收拾行李,准备返回北京航天城,为正在飞行的战友做地面支持工作。这时,任务总指挥长经过他们身边,用拳头在三名备份航天员肩上轻轻捶了两下,又竖起了大拇指。

邓清明在《朗读者》 图源视频截图

2018年,邓清明登上了央视《朗读者》的舞台。在那里,邓清明讲述了他苦等20年却依然没等来「飞天」的故事,让现场观众深受感动。有网友说,「不论如何,在中国航天员的身上,我看到了中国航天事业的光芒。」同样在2018年,中国航天科技集团以全年发射37次全胜的成绩,让中国成为全球年度航天发射次数最多的国家。宇航员们想要去的地方,就是留给我们未来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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